二十多年來,在大西北的放浪之中,有時也涂抹過幾張毛筆字。我對自己的這種行為有些警惕:因為外面的騷人文痞正借蠅名扮大鳥,別字充書法,屁股畫荷花。于是給自己定了一點規矩:一是不學文人做態,不冒充書法家。二是每當涂抹,要讓墨跡有所創作,也就是自撰聯句。三是慎于文人答贈,戲稱只為農民寫字,甚至寫過這樣的話:“墨跡不入官宦家,糊壁農戶做窗花”。
后來不知始自何時,我意識到,毛筆字是一種宣傳(dāwa)的手段。以它進行對伊斯蘭理解的交流、或者進行對真理意義的宣傳,能夠使歪扭的毛筆涂抹,變為有意味的所謂書法。數年過去,檢點留存,想把這幾張拿出來,換得朋友們的駁難教正。
1,“夏忙無間,農戶唯求三場雨
冬閑有客,心事盡煮一罐茶”。
此乃為西海固多年結識的兄弟新屋上房、或曰客廳所寫的對聯。西海固喝罐罐茶的習慣,我在散文《粗飲茶》中描寫過。如今隨著經濟大潮的泛濫,它怕也如同人情,漸漸地淺淡了。初用數碼機不熟悉畫素,照片怕不清晰,于是把另寫聯句的一張也附上。
2,“長途覓知己,關山復天山”。
在半個中國的長旅中,常為四方兄弟以書作謝。關山指的是張家川以東、隔開隴南和固海的山地。天山自然是新疆。
3,“莫奢談迪尼,且執行賽倆目
勿繁瑣毫孔,細端詳艾里夫”。
大約從九十年代初期開始,我嘗試寫一點這樣的帶有阿拉伯文的字,以求達到交流、討論、宣傳的目的。此聯含有四個伊斯蘭術語,都是阿拉伯語:迪尼:宗教。賽倆目:和平。毫孔:教規。艾里夫:一。
4,“以筆,和它書寫的盟誓(阿文)”。
這是我最喜愛的一段阿葉提,當然因為它監督、鼓勵、表白著我作為一名作家的人生。
5,“你是和平(中阿文)”。
自1993年以后,我深感在穆斯林、特別是在西海固中,宣傳這一思想的必要。于是我把哲合忍耶穆斯林每日晨禮后所念頌詞中的一句:“主啊,你是和平”,盡可能多地寫出,各方贈送。
6,“真主之道(阿文)”。
它是近年來,我癡心于宣傳一個概念。這個詞組,Tarigat Allah(陀里伽屯拉),含有新型的組織形式的暗示。從西北到西南,在很多地方我都寫過這幅字。但我可并非在說他們已是陀里伽屯拉;而是在說:他們應該努力改造自己,走向陀里伽屯拉。這是我們的理想,也許非我們一代能夠完成。
如上贅言,充作解題。
我不想隱瞞自己想以此向多年來養育自己的人民匯報自己的學習、尤其匯報學習伊斯蘭知識的心思。以上的作品,是我的著作的一部分,但似乎是最寶貴的一部分。它們使我欣喜,給我“廉頗未老,且尚能學”的感覺。是的,學習和達瓦,都是人生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