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濟南有不少帶有行業色彩的老街古巷,諸如剪子巷、篦子巷、花店街、筐市街、館驛街、銅元局街、估衣市街、菜市場街、碧梧街、霞侶市、制錦市,等等,而其中最能代表老濟南行業特色的街巷之一當數剪子巷了。
剪子巷是一條南北向的巷子,它位于西門外路南,北起自估衣市街,南止于花墻子街,街巷東西兩側分別與盛唐巷、五路獅子口以及大、小板橋街相連。街長214米,寬約4-7米。由于巷子北段大多為經營剪刀、車馬配件的鐵器店,其中尤以制作剪子聞名,老濟南們故而給它起了一個帶有濃重行業特色的名字——剪子巷。
剪子巷的形成和興起,記錄著古代濟南因修建水利工程促進城市發展的歷史。古時的濟南城由于地質構造和諸多地理因素而變得南高北低,中間低洼,存有大量涌泉、湖泊。遠在明末清初,“剪子巷”一帶的廣大區域是一片沼澤或是養魚種藕的藕池地,只有寥寥可數的三兩椽茅舍。后來,藕池被逐漸廢棄,填成平地,陸續出現民居、店鋪,形成街道。
據有關文獻記載,“剪子巷”是借濟南名勝趵突泉和西關碼頭之地利而興起的。北宋熙寧年間,濟南太守曾鞏在大明湖北岸修筑匯波橋,疏通城區積水。到了宋金之交的金熙宗天會三年(1137),濟南又開鑿小清河,將流人濟南北部湖泊地帶的泉水引入渤海,城區由南向北逐漸涸為平陸。那時趵突泉和大明湖已經成為聞名全國的旅游勝地。自元代以來,運河漕運大興,濟南既有運河流經,又有以鹽運為主的大、小清河,除濼口碼頭外,西關一帶也已成為鹽糧貨運碼頭。明朝始以濟南為省會,大規模建城與興修水利工程并舉。洪武四年(1371),濟南重建城墻,在原來土城墻內外以磚石建成“高三丈二尺、闊五丈、周圍十二里四十八丈”的磚石城墻,東西南北各有城門,同時挖掘了“闊五十丈、深三丈”的護城河。此時的濟南已經發展成為全省最大的商業城市,鐵業、鹽運和絲織業尤為興盛。明顯宗成化七年(1471),經過疏浚的大清河與會通河(今大運河)相連接,更是極大地促進了濟南城市和經濟的發展。到明代中葉,濟南西關作為城門外最繁華的地方,船舶貨運來往、作坊云集、商鋪林立,也出現了以鐵具作坊集中、尤以制剪子聞名而著稱的“剪子巷”,因制梳子而聞名的“篦子巷”等獨具特色的商業街。
清康熙、乾隆年間,“剪子巷”一帶已經是濟南最繁華的手工業、商貿區了。“剪子巷”成于明中葉,繁榮于清康熙、乾隆時期。而到了清末,這一帶已是真正的繁華之地了。清光緒年間,隨著濟南府經濟地位的提高,山西交河、北京東郊以及本省章丘的鐵匠們紛紛涌人濟南,狹長的剪子巷內鐵匠鋪多時達幾十家,其產品主要是剪、刀、鍋、鏟、勺及鋤、鐮、锨、镢等小農具。巷子兩旁多為鐵器店,店鋪多為二層樓房,前店后坊,或上宅下店,生意十分紅火,滿巷子叮叮當當的打鐵聲不絕于耳。街巷中終日顧客盈門,剪子巷的名稱就在這樣的情形下叫響了。此時的剪子巷同其周邊的柴家巷、郝家巷、冉家巷、西券門巷等被譽稱為西關“八大巷”。
在老濟南人的記憶中,剪子巷最值得回味的不只是這些老店鋪,還有那極具江南水鄉韻趣的大板橋街和小板橋街,這兩條水巷構成了老濟南的獨特風貌。 大板橋街和小板橋街的西頭各有一座石橋,又因橋的結構均為用大石板塊鋪成,故而被稱為“大板橋街”和“小板橋街”。
大板橋是青石板鋪成的單孔小拱橋,半人高的橋欄桿的抱鼓石上有精細的雕刻。為了便于附近居民下河洗衣、洗菜,昔時在橋邊還鋪有通往水面的臺階。據古橋附近至今仍存的那塊已殘缺的清同治四年(1865)《重修廣會橋碑記》碑碑文記載:橋的初創年代不詳,明弘治年間曾予以重修。此后“橋為水所沖激,傾圮者大半。且地當街途,車轍馬跡,面已多損。”經同治年間的再一次重修,才又“煥然一新”。
大板橋又稱廣會橋。據老友張世镕先生考證,廣會橋名稱的由來和從前濟南城市西南部的發展狀況有著很大的關系。濟南舊城的西南城門叫坤順門,通往城外的橋叫坤順門橋,始建于清代光緒年間。在清末還沒有開通坤順門,落成坤順門橋之前,人們從城內要想去趵突泉,必須出西門,沿途經廣會橋;由城西南經趵突泉至西門進城,廣會橋也是交通要沖。由于它廣會四方往來的游人客商,從而也就有了“廣會”之名。盡管如此,“廣會橋”這個名字早已被老濟南們所淡忘。在他們的印象和話語中只有“大板橋”記憶猶新。
站在大板橋頭順河道向北望,百米外又出現了一座與水面平行的小石橋,這便是與大板橋遙相呼應的小板橋。小板橋原名眾會橋,“眾會”和“廣會”的含義相去不遠。除了小板橋,在這條小水巷上還有兩座小橋,一是小板橋東的石板橋,一是小板橋東南的石板橋。這里水巷、民居、小橋,融為一體,其情景恰如明代濟南詩人王象春《齊音》中那首題名為《北溪》的七言絕句所描繪的:“一曲溪流一板橋,浣衣石面汲泉瓢。家家屋后停織女,樹底橫舟手自搖。”
2006年,趵突泉公園在公園的西北部新辟建了名為“濼苑”的茶文化一條街。這條文化街南起大板橋(廣會橋),中經小板橋,北至西門大橋。在這條茶文化一條街中,靠近大板橋的地方新建了一處具有悠久歷史的景點,它就是見證數千年前齊、魯兩國關系歷史的“濼上臺”。初次聽到這個景名,無論是飽經風霜的老濟南,還是初來乍到的外鄉人,定然會驚詫:此處緣何稱為“濼上臺”呢?
說起“濼上臺”來,它使我們不由地聯想到那極其遙遠的春秋時代。據春秋末年魯國史官左丘明編纂的《左傳》記載,魯桓公十八年(前694)春,“(魯桓)公會齊侯(襄公)于濼,遂及文姜如齊。”意思是說,魯桓公在“濼”這個地方與他的妻舅、當時的齊國國君齊襄公相見,然后和文姜(齊襄公之妻)一起前往齊國的都城。齊、魯國君相會,這在當時是兩國間交往的一件大事,于是“遂筑會盟臺于濼”,取名為“濼上臺”。嗣后,此處也就成了濟南歷史上最為悠久的遺跡之一,具有了特殊的紀念意義。
然而,這一歷史陳跡究竟在今日濟南的何處呢?自清朝康乾以來,世人就有不同的說法。清代乾隆濟南著名詩人任弘遠有一首題名為《濼上臺》的詩吟道:“草滿荒臺濼上寒,當年齊魯舊盟壇。如云如水同歸處,百尺橫梁不忍看。”詩后注云:“在邑西北濼口,春秋公會齊侯于濼即此,遺址尚存。”
然而,任弘遠在這里并沒有注明這個布滿野草的“荒臺”在何處,而且據專家考證,遠在春秋時也沒有“濼口”這個稱謂。
另一種通行的說法是:濼上臺在趵突泉北大板橋處。此說源于清同治四年(1865)《重修廣會橋碑記》,該碑原矗立在廣會橋邊。廣會橋即大板橋。據已故濟南詩文大家嚴薇青教授著文回憶說,在廣匯橋側原有一座不大的石臺,這座石臺在趵突泉西北、古濼水之源上,因而被老濟南們認定為這就是春秋時候的“濼上臺”了。其實,這個建在水中的三角形的石臺,是古人為了分殺趵突泉水北流的水勢而修的,與“濼上臺”毫無關聯。不過,盡管如此,無論根據當時建臺的環境和臺的形式,還是從有關資料上分析,濟南有關專家認定“濼上臺”當應在“濼源堂”三大殿與大板橋之間,這次趵突泉公園管理處將重建的濼上臺建在大板古橋附近的地方是有所依據的。
如今,剪子巷的繁華也早已走進老濟南的回憶之中,這條古老的街巷,至今已很難尋見它們的舊時風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