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石頭先生的阿文書法作品前,一股清靈、雅靜、古樸的美蕩滌、凈化、震撼著我的心靈。這些作品線條優美,氣韻生動、章法和協有致,有如把一段優美的旋律凝固在雪白的宣紙上。無論是典雅古樸的“梅蘭竹菊”四條屏,還是一氣呵成首尾相連的“一筆太思米”,都給人一種藝術的享受,呼喚人們無限的聯想。在這里我們既能看到杏花春雨江南的婉約、秀麗,以及秋風駿馬塞北的雄渾。還能看到戰旗獵獵,號角聲聲的一幅沙場秋點兵的肅穆,壯觀。
“書法”是作者抒情、泄意,在形式中融入有個性的審美意念的一種絕對強調主體精神的藝術。而石頭先生正是借助于線條在紙上抒發了他對伊斯蘭文化深沉的理解和真摯的鐘愛。
中國阿文書法的獨特之處就在于它既是中國書法,又是阿文書法,時至今日,中國阿文書法以其獨具一格的裝裱和匠心獨運的章法連真正的阿拉伯人見了都愛不釋手,不惜千金據為己有。
書如其人——這一中國書法的古訓同樣適用于中國阿文書法。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石頭先生除了真主賦予他豐厚的藝術稟賦外,他還憑著一股不屈不撓的執著,才有了眼前這一幅幅令人賞心悅目的佳作。已到而立之年的他,以前的道路上充滿了荊棘和泥濘(辦過穆斯林學校、穆斯林圖書館、穆斯林報刊),他一路跌跌拌拌,坎坎坷坷地走了過來,然而正是這“苦難的經歷”使他一天也沒有放下學習,多年來,學習知識一直是他的精神支柱,而知識也給了他深厚的給養,所以才有了他作品中超脫的意境。
雨果說:“藝術的大道上荊棘叢生”,這也是件好事,常人都望而卻步,只有意志堅強的人例外。
石頭先生正是以石頭般的堅強意志在走著自己的路。上小學時就投師學爾林;當時清真寺還未開放,每天晚上都要走十幾里山路,就這樣,半工半讀的學完了經堂傳統阿文經典和波斯語古蘭經注。后為生計,又自學了木工、瓦工、車工,還到工廠當過工人,然而艱苦的生活環境并沒有使他放棄振興民族文化的抱負。學習阿拉伯語的過程中,他感到漢語已成為他前進的障礙,于是他又孜孜不倦地學起了中文,從初中到高中,高中到大學,現在還沒有放手。雖是自學,但我們可以從他流暢、生動的演講中體會到他學習中阿文化的造詣。
然而博學多才的石頭先生從不自視清高,他一直保持著謙遜和平易近人的態度。他曾用“家當兩本經(《古蘭經》、《圣訓經》)技能一支筆(寫阿文書法)”,來概括自己“僅僅”會念經,寫書法而已。
走進石頭先生的家中,最值錢的“家當”就是柜子里塞得滿滿的伊斯蘭經典書籍和墻上的字畫。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刃,無欲則剛。清貧的生活使他的心靈不被物欲、免得欲所累,才有了如止水一樣的清心,才有了這清靈的作品。
石頭先生的性格,就如他的名字一樣。為人剛正,處事精明、果斷、對人坦誠相待。敢于堅持真理,敢說實話,真是石頭實言(筆名實言)。例如當他認識到念《古蘭》應遵循圣訓像阿拉伯人那樣念(標準誦讀),于是就一改幾百年的傳統,置自己的前途于不顧,不但公開宣講標準誦讀的重要性,而且從自我做起,努力改正自己的發音,按標準誦讀的,因此而受到一些頑固派的攻擊,這也是他被迫離開清真寺的原因。
“我的生、我的死、我的生活全是為了真主。”那么生活的艱難,人心的險惡,對他來說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凝視著眼前的這些作品就是沉淀在他生命意識里伊斯蘭文化藝術的再現,當然也有白璧微瑕之嫌,即如他能將漢字書法的練習重視起來,將來中阿合璧,將更會使他的作品增輝。
我期待著石頭先生有更多的佳作問世!
1996年7月于平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