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生活之理解圣訓

——伊斯蘭學者格爾達維訪談錄

  主持人：我們首先了解一下圣訓的定義。

  格爾達維：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一切贊頌，全歸真主，祝福我們的領袖、導師、楷模、至愛、真主的使者及其家屬、圣門弟子和一切追隨者。

  在立法，宣教，教育領域，圣訓是僅次于古蘭經的源泉，作為對古蘭經的闡釋，它與古蘭經不可分割。真主說：“我給你降示了教誨，以便你為人們闡明降示給他們的啟示，以便他們思考”，學者們對圣訓的定義是：傳自先知的言語，行為，默認，屬性，生平，原理學的定義僅限于行為和默認，在圣訓學家看來則包括屬性，如“先知比閨房中的少女還要害羞”，或“先知高興時滿面生輝，猶如皓月當空。”

 

這種道德或生理方面的描述，以及生平都屬于圣訓。如先知生于伊歷三月星期一，或先知首先得到的啟示是真夢，如曙光般清晰。還有阿伊莎等人傳述的關于先知的出生，哺乳，成長等都屬于圣訓。

  主持人：您老選擇哪個定義？

  格爾達維：兩者沒有沖突。有的人重視這一方面，有的人重視那一方面。同樣，圣訓有時也指其它方面，與異端相對。也就是圣行與異端。教法學家還有一個定義：圣訓與主命相對，這些定義都不矛盾，只是各個領域的術語差異。

  主持人：如果說，圣訓就是先知的言語，行為，默認，屬性，生平，那么，圣訓在伊斯蘭中有什么樣的地位？

  格爾達維：圣訓在伊斯蘭中的地位，我們已經說過，它是僅次于古蘭經的源泉，真主命令服從他，也命令服從使者“你們服從真主，服從使者”，“如果你們服從他，你們就會得正道”，“你們服從真主和使者，以便你們得到憐憫”，“誰服從使者，誰確已服從了真主”，古蘭經認為，服從使者就是服從真主。

主持人：圣訓帶來的教律其性質是什么？是強調還是說明？圣訓是否帶來了新的教律？

  格爾達維：圣訓是否帶來了新的教律，這是一個有分歧的問題。分歧的原因在于對“新的教律”的理解。有人說，圣訓禁止男人使用黃金，金銀器皿，這是新的教律，有人說：這不是新的教律，因為伊斯蘭命令過適中的生活，禁止奢侈，他們認為金銀器皿，豪華臥榻，絲制服飾都是奢侈的表現。

  主持人：還有同時娶一個女人及其姑媽？

  格爾達維：這是與古蘭經“以及同時娶兩姐妹，既往不咎”進行類比。先知從娶兩姐妹中類比的原因是，會導致斷絕近親，還有同時娶一個女人及其姨媽。因為他曾說：“你們那樣做，會斷絕近親。

  如果我們研究這種教律，可以說圣訓不是沒有帶來新的教律，而是帶來了許多新的教律。也許有時候說，圣訓創立了教律更正確。

  主持人：伊本哲利爾，泰瑪穆等在其著作中引述了傳自伊本歐麥爾的圣訓：“教門知識將由每代人中的公正者承擔，他們消除極端者的曲解，虛偽者的陰謀，無知者的臆測。”，我們想聽一下您對這段圣訓傳述線索與正文的看法。

  格爾達維：當有人問艾哈邁德這段圣訓時，他說是正確的。伊本干義木在多部著作中認為這段圣訓等級較強，尤其是拜哈蓋圣訓集中的。實際上，其內容合理，“每代人中的公正者承擔教門知識，即可靠的人承擔圣知，否定三種人的歪曲。“極端者的曲解”，極端就是對教門的曲解，而學者會反對人們的極端。先知說：你們當警惕宗教中的極端，你們之前的人正是由于宗教中的極端而毀滅，愿夸夸其談者遭毀滅（三次）。伊本麥斯歐德傳述，穆斯林圣訓集輯錄。

  圣訓中說：“虛偽者的陰謀”，指那些捏造圣訓的人，這與另一段圣訓的內容一致。“誰故意為我說謊，讓他準備坐火椅子吧”。另一種危害是“無知者的臆測”。

  主持人：有人常說，如果說古蘭經已經說明了一切——“我降示你經典，以便闡明萬事”，那么，還要圣訓干什么？

  格爾達維：這是一節經文，另一節經文說：“我給你降示教誨，以便你為人們闡明降示給他們的啟示”。“萬事”是什么意思？它指的是知識，信仰，功修，道德，法律，禮儀不可缺少的原則，也就是萬事的原則，但細節是由圣訓說明的，這是事實，先知就是闡釋者。

  主持人：他們同樣說：古蘭經是被保護的，真主承擔保護古蘭經，但圣訓不是被保護的。

  格爾達維：伊瑪目沙退比在其《法理通論》中有一篇，用證據說明保護古蘭經必須保護圣訓，因為圣訓是對古蘭經的闡釋，要保護被闡釋，就必須保護闡釋。否則，古蘭經就沒有闡釋，成為無法理解的東西。他說：真主承擔保護古蘭經，必然包括保護對古蘭經的闡釋——圣訓。

  主持人：但是，為什么先知沒有像對待古蘭經那樣，對圣訓采取一些保護措施，如安排專人記錄古蘭經，將他們稱為啟示書記官。至于圣訓，則沒有書記，反而禁止記錄除古蘭經的一切？

  格爾達維：先知對這兩種源泉都采取了相應的保護措施，由于古蘭經是第一源泉，是整個穆斯林共同體的經典和憲章，所以，對古蘭經采取了圣訓沒有的保護措施。利用一切途徑保護古蘭經。當時，把古蘭經記錄在骨頭，石板等上面。先知非常重視維護古蘭經的純潔性，以免將圣訓摻雜進去。因此，當時先知說：你們從我這里只記錄古蘭經，誰記錄了別的東西，一律抹去。這是穆斯林圣訓集收錄的傳自賽義德胡德里的圣訓，布哈里沒有收錄這段圣訓，他說：這段圣訓是“尾缺圣訓”。

  古蘭經與圣訓是有區別的。古蘭經都是真主的語言，是立法的根本依據。盡管先知說：“誰記錄了除古蘭經之外的任何東西，應該抹去。”，但他還是允許一部分，如允許阿卜杜拉本阿穆爾記錄，他說，你們為艾布沙圖（一位也門人）記錄，他就寫下了關于施舍的圣訓，還有許多學者們提到的關于記錄前的圣訓的事例，歐加吉博士有一本著作叫《記錄前的圣訓》。

  主持人：有人說：圣訓中有羸弱的，有偽造的，有歧異的，有可疑的，我們如何區分？為了避免羸弱和偽造圣訓而放棄所有圣訓行嗎？

  格爾達維：這種主張是不對的。因為有許多圣訓學家畢生致力于圣訓的篩選，鑒別，分類，為先知的圣訓服務，有成千上萬的傳述人，你看到有許多傳述人傳記，其中記錄了上萬名傳述人，其中女性就有六千人。

  這些人畢生為圣訓服務，通過一代又一代人口耳相傳。因此，他們創立了一門學科——圣訓原理學，或圣訓術語學。制定了許多認可圣訓的條件，何為正確，何為優良，何為偽造等。

  穆斯林共同體為此付出了巨大心血。據阿布杜拉本穆巴拉克傳述，有人問他：我從某人傳述了一段圣訓。他說：你從誰哪里傳述的？此人回答：某人。阿卜杜拉說：此人可靠，他又傳自誰？此人說：傳自某人。阿卜杜拉說：此人可靠，他又傳自誰？他說：真主的使者。阿卜杜拉對他說：此人與先知之間“距離很遠，足以累死駱駝”，意為相距很遠。從先知那里傳述圣訓必須是可靠的人傳自可靠的人，從線索的開始，直到末尾，如果任何一個環節斷層，其傳述就被否定，因為不連續。這種傳述被稱為：連缺，首缺，中斷，尾缺，也就是說，其傳述線索的連續性出現了問題。

  主持人：有人說，這只是對線索而非正文的重視，是重視形式而非內容，我們怎樣反駁這種說法？尤其是確實有些圣訓線索正確，也許正文有問題。

  格爾達維：前者重視線索，因為它關系到先知與傳述人之間的聯系，以規范傳述。后來，由于出現了分歧，有人偽造圣訓，學者們開始謹慎。他們說：傳述系統屬于教門。如果沒有它，人們一定會隨意杜撰。有人看到穆嘎提勒的著作，說，假如有線索，那該多么好啊。線索是必須的，要保證圣訓的正確性，必須避免歧異和病因。

  主持人：這是什么意思？

  格爾達維：歧異的意思是，可靠的人傳述了其他可靠者未傳述的。因此，學者們說：你們研究獨傳圣訓，意思是說，對于有可能大量傳述的內容，只有一位傳述人傳述，其他人沒有傳述，或者與其他人的傳述有異。

  至于病因，也許出在線索上，也許出在正文上。阿伊莎拒絕部分圣門弟子的圣訓，因為她認為正文不正確。她說：也許你沒有聽到。這是關于圣訓“亡者定會因其家屬的哭泣而受刑。她說，這怎么可能呢？真主說：“你不能使墳墓中人聽話”，“任何人不承擔別人的罪責”。

  主持人：圣訓分為立法的和非立法的。為什么一般人不能隨便說這是立法的，那不是立法的？

  格爾達維：我們擔心的不是一般人，因為我們應該說真理。誰說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要研究事實。當我們看到圣訓時，會發現有些是立法方面的，有些不是。有些事情先知是根據情況說的，有些則根據經驗說，如“椰棗授粉”的圣訓。

  謝赫臥力云拉有一部著作，在印度和伊斯蘭世界被認為是伊斯蘭復興運動的代表作，名叫《真主的明證》。他在其中說：傳自先知的圣訓有的是啟示性的，如立法，有的不是，如醫學，還有藥物，這不屬于啟示，而是一種經驗。

  主持人：但是，這樣的圣訓，有人對先知說：你是一個人，你也會生氣，我們是否記錄你在所有情況下所說的？先知說：你們記錄吧，我所說的都是真理。

  格爾達維：先知所說的是對的，因為他不說謊。問題是，他所說的是不是啟示？是特殊立法還是一般立法？是長期立法還是暫時立法？這同樣也涉及先知的人格。因為先知有多重身份，也有相應的行為。如作為一家之主，作為穆斯林的領袖和國家元首，作為法官和穆夫提等。學者們對這些行為進行了研究，每種行為都有其哲理。當他說，誰殺了敵人，其戰利品歸誰。這句話是他作為戰爭指揮官，其命令在戰場上執行還是作為宣教的指導，而普遍適用呢？當他說，誰開墾的荒地，就歸誰所有。他是作為穆斯林的領袖而說，還是作為教法說明官而說？艾布哈尼法說：先知是作為穆斯林的領袖說這句話的，因此，任何人都不得開墾荒地，除非得到穆斯林領袖的許可。

  主持人：您有一本書，名為《圣訓：認知與文化的源泉》，圣訓是認知與文化的源泉是什么意思？認知與文化也屬于立法嗎？

  格爾達維：大家都將圣訓視為立法源泉，我常常說，圣訓既是立法，也是指導，我們從中學習宣教和教育方法，而不僅僅是合法與非法，主命與可嘉。在這本書中，我們認為，圣訓是認知的源泉，讓人獲得除圣訓外無法獲得的知識。同樣，古蘭經也是獨一無二的認知源泉。圣訓還是文化的源泉，其中有文化學，有文化實踐，我闡述了一些這方面的原則和事例。

  主持人：您在著作中《我們怎樣對待圣訓》中提到，理解圣訓的第一個原則是，以古蘭經理解圣訓，這是什么意思？

  格爾達維：圣訓也經歷了許多考驗，如有人偽造圣訓，有人否定圣訓，不采納圣訓中的律例，說我們只信仰古蘭經。這中人在當代被稱為“古蘭派”，其實他們并非“古蘭派”，因為古蘭經呼吁我們恪守圣訓。“使者帶給你們的，你們當堅持，禁止你們的，你們當遠離”，“當信士被召喚于真主及其使者，以便在他們中判決時，他們只說：我們聽到了，我們服從”。還有人們的歪曲和誤解。也就是圣訓中所說的：他們消除極端者的曲解，虛偽者的陰謀，無知者的臆測。無知者的臆測指使圣訓失去其原意。

  如果你對圣訓引用不當，錯誤理解，那么，圣訓就失去了意義。因此，圣訓學家重視圣訓的記錄和解釋。所以，出現了很多著名的圣訓注疏書籍，有數十種之多。如布哈里，六大部圣訓的注疏，還有穆宛塔圣訓集，伊本哈巴尼圣訓集，艾哈邁德的穆斯奈德圣訓集的注疏。

  正確理解圣訓的一個原則是，將圣訓放在古蘭經的框架內，古蘭經是立法的根本，我們從文字上接受圣訓，從意義上理解圣訓，都是以古蘭經作為前提的。如果發現古蘭經和圣訓之間有沖突，那么，就說明圣訓有問題。如艾布達吳德所輯錄的圣訓——艾勒巴尼認為正確。“活埋女嬰者和被活埋者都入火獄”我們讀古蘭經，會發現真主說：“當被活埋的女嬰被詢問，你因什么罪惡而被活埋時”，意思是說她是無罪的，被活埋的女嬰怎么要為自己的被活埋而負責呢？因為對她犯下了最殘忍的罪行——純潔的兒童被無理殺害，被她的父親殺害，用的是最殘忍的手段。如果用劍殺，也沒有那么殘忍。但是卻被活活的埋掉，她有何罪呢？盡管如此，艾勒巴尼認為這段圣訓是正確的。因為他只看線索。這種方法是不正確的，如果正文違背斷然的古蘭經，那我就不接受它。

  主持人：這屬于學者們所說的歧異與病因嗎？

  格爾達維：這屬于病因。歧異是可靠者的傳述違背比他更可靠者。至于病因有兩種：正文的病因和線索的病因。這方面有艾勒巴尼對圣訓小集的考證。他認為幾段主張“牛肉是病，而非藥”的圣訓是正確的。斷定其正確，而非優良。這怎么可能呢？真主許可牛肉。“兩只駱駝和兩只黃牛”，是“對你們許可的牲畜”“他為你們創造牲畜，供你們取暖，有多種用途，也供你們食用”，同樣，先知也宰牛作犧牲。古蘭經應該置于首位，凡是違背古蘭經的，都不能接受。這是我們必須承認和確立的方法，也是所有想為圣訓服務，或為人們解釋圣訓的人必須遵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