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新疆飯”,經(jīng)典的主食除了拉條子、烤包子、抓飯,還有就是馕了。
浸濡在少數(shù)民族的飲食習慣和背景中,雖然漢人、尤其解放后支邊的漢人,飲食習慣保留了更多的家鄉(xiāng)記憶,但在新疆長大,怎么都和馕有或多或少的聯(lián)系。比如,吃烤羊肉串,必然要和馕配的;喝放了胡蘿卜一起燉的羊肉湯,要和馕一起吃……據(jù)說,吃出了新疆飯的味道,再去吃漢人的飯,都會有不過癮的感覺;吃慣了新疆的馕,再吃其他餅食,也會有類似的感嘆吧?
“阿布拉的馕”是馕鋪的名字,烏魯木齊的西北路、米泉路都有它的連鎖店。現(xiàn)在大街上已經(jīng)少見排隊的情形了,但要是看到一家店鋪前有人排隊,那肯定是等著買“阿布拉的馕”,還有人為了吃這個馕排兩個多小時的隊呢。
過去在烏魯木齊,街邊小巷以及維族哈薩的院子里,隨處都有磚砌泥糊的馕坑。馕坑有一個半大小人高,周長則一個壯大漢子伸開手臂也抱不攏,外壁有方有圓,內(nèi)壁則一定是甕形的,愈往上口愈小,防熱量散出。清晨起來,先把炭燒紅,而后用長鐵夾一塊塊夾到坑底,坑內(nèi)就漸漸火熱起來,回過頭便做馕胚子。馕有大有小,最典型的是,餅胚搟成鍋蓋大,用一種特制鐵器在胚子上戳無數(shù)小針孔,也壓薄了餅胚,只留一圈稍厚的邊緣,講究的再撒些芝麻。事畢,拉過旁邊厚厚的棉手套,右手伸進去,左手拿起餅胚放在手套上,探進坑內(nèi),那么一拍,餅胚就粘在坑壁上,按一按粘牢了,回頭再拿下一個,再如此這么一拍……一會兒,坑壁上就貼滿了。再過十來二十分鐘,一根鐵鉤子伸進去,烤得黃黃的馕被一個個鉤出來,拍拍沾在邊沿的炭灰,在旁邊堆成一摞。馕坑邊上勞作的,有健婦,也有壯小伙,待久了,臉都是紅紅的。
我是在米泉路看到這家“阿布拉的馕”鋪,到跟前時,已排十來個人了。簡陋的沿街小鋪,把窗戶打開往外延伸出一間房,砌兩個馕坑,兩個壯漢一站就滿了。棉手套改良了,換成像枕頭似的圓墩,因為餅胚更大了。從外面望進去,里面暗暗的,影影綽綽有個漢子晃來晃去,隔一陣子就有手伸出來,隨著甩出一張餅胚。坑前的兩人目不斜視,聊著我們聽不懂的維族話,一邊手不停地拍馕取馕。門開了,出來一位渾身包得只露眼睛的女人,在收錢的伙計那里拿些錢,搖搖擺擺上街了。如今,在烏魯木齊的街頭,偶爾也能看到戴面紗的女人了。
人們的生活好了,馕也改良了。維族的傳統(tǒng)面食,除了那種薄脆香酥鍋蓋般大的馕,還有一種約二指半厚的馕,中間一個小窩,很可愛的樣子。后來,又有了摻上酥油、牛奶和糖的油馕,香酥可口,個頭也小,更像點心。但維族人吃馕還是比較老派,吃那種什么作料都不放的白面馕,因為那可以掰碎了,泡在奶茶里,雖然浸透了奶茶的汁水,卻柔韌,不會像“改良”過的馕,放進去就散成了渣。所以,阿布拉的馕,你去看那些排了好長的隊等著買的,絕大多數(shù)是漢人。維族人,也就買一兩個嘗嘗,是當點心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