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HO小報》???,可能是企業對小報所呈現的公共學術特征認知不夠清晰。企業看到的或許只是《SOHO小報》與外界的溝通功能,并沒想到這份小報在推動學術轉型中也出過一份力
SOHO小報》神秘地???。張欣、潘石屹和小報的主編許洋,只是選擇微博解釋了兩句,媒體對此似乎也波瀾不驚。張欣的說法是:“紙媒雜志似乎不再適應我們的節奏,而怎么在更大更廣更有影響力的新媒體中繼續我們的文化追求就成了我們的新課題”;而潘石屹的說法和張欣差不多:“我想一定要依賴先進的技術和互聯”;許洋只是說:“在這個熱衷談論成功、財富和時尚的年代,SOHO小報安靜并執著地走完了她的路。”另一位主編李楠,似乎在想另辦一份刊物:“我還在尋求新的渠道和方式將內容延續下去。”
對一個創辦了9年的企業內刊來說,有很多喜歡它的作者和讀者,突然停辦了,免不了引來各種猜測。有說因小報掙夠了名氣,邊際效應在遞減;有說缺錢的;有說現在張欣主事了,對小報效果并不看好。不過從張欣和潘石屹的話來看,他們顯然對微博等網絡新媒體更情有獨鐘。
不過,作為一份企業內刊,《SOHO小報》的停辦引來很多媒體人和學者的惋惜,這本身就證明了它的成功。它走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讓人們看到一個商業企業也可以用一種文化方式參與到公共事務中。在諸多表示遺憾的聲音中,《三聯生活周刊》的朱偉,總結得還是很到位的:“它從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了一本新知識分子雜志,既能包容知識分子的各種類型,又有相對比較突出的、不斷在發出的較響亮的聲音。它不用考慮市場,也就不用在市場與自己想要發出的聲音之間做讓步與平衡。”一份企業內刊,如果能不局限在自己的商業或行業利益中,不以盈利為目標,始終用一種用文化和學術的視角來觀察社會和公共事務,這本身就體現了一種企業責任。只是到目前為止,能認知到這份責任的企業不多,或做得不夠出色,于是人們只記住了《SOHO小報》。
《SOHO小報》讓人印象深刻,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它呈現了一種公共學術的特征。上世紀中葉以來,學術的專業化、等級化成為學術的主要特征,使得學術完全遠離民眾的公共生活。但是由于大量現代傳媒的出現,尤其網絡的普及,不僅改變了知識的創造、傳播與分享的途徑,也在改變人們對學術和知識標準的看法。比如現在各類媒體上出現的評論文章,已成為當代最活躍的一種文體。然而這種文體,在目前學科中,并沒有自己的位置。
如今很多人文學者為報刊或網絡,撰寫一些不被學術體制認可的文章,在我看來,就是公共學術的一種雛形。這也是很多學者愿意為《SOHO小報》寫文章的原因,大家都在探索一種學術轉型的新樣式。并不是《SOHO小報》才有這樣的特征,很多新聞、財經周刊都在做這樣的探索。只是這些市場化的周刊,因為市場需求,不得不把主要精力放在新聞上,弱化了公共學術的特征。在這方面,像《SOHO小報》這樣的企業內刊,反而能顯出它的優勢,因為它可以辦得更純粹,對市場更無所顧忌。
社會的多樣性與復雜性,使每個人對外部世界的認知是完全不同的。這里受到每個個體對公共事務關注的視野和精力的限制。公共學術致力打破的就是這樣一道屏障,它不僅從不同的專業角度,也從不同的利益階層,來關注不同的公共事件,使得民眾能打破那些因體制或階層帶來的盲點或成見,讓每個人的認知更接近外部世界的真相。它直面公眾,關注的也是與公眾和社會相關的公共知識和福祉。公共學術,不僅在帶領公眾一同超越等級化、專業化的學術禁錮,也在改變由體制精英壟斷學術資源的局面,催生了一個新知識階層的崛起。在這場公共學術的洪流中,既有各類媒體、大學和研究機構的貢獻,同樣也有企業的一份責任?!禨OHO小報》可以說是企業中做得比較出色的一個代表。
事實上,中國傳統學術強調的是文史哲不分家,強調的是“經國之大業”的文章觀,強調的是韓愈所言的“文以載道”。這里的“道”,既代表真理,也指一種公共精神。中國的學術傳統,就是對政治、社會及日常生活進行評論的傳統。在東西方,這一點認知是相同的,就是知識分子和“士”都被看作是社會良知的守護者,而守護的方式就是公共學術。
隨著越來越多知識分子的加入,我相信公共學術不僅會貢獻出更具公共價值的精神產品,也能更大程度地激發社會與民眾參與公共事務的活力?!禨OHO小報》停刊,可能是企業對其所呈現的公共學術特征認知不夠清晰。企業看到的或許只是《SOHO小報》與外界的溝通功能,并沒想到它在推動學術轉型中也出過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