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網綜合報道】 臨夏,古稱河州,位于黃河上游,距省會蘭州約150公里,地處青藏高原與黃土高原的過渡地帶。
臨夏全州200萬人口中,回、東鄉、薩拉、保安等少數民族占總人口59.2%,是全國穆斯林人口最集中的區域之一。
臨夏曾是進藏必經之地,戰略、交通位置重要,絲綢之路、唐蕃古道、甘川古道曾在這里交匯縱橫,素有“河湟雄鎮”之稱,名列“隴上八州”之首,被稱為“中國西部旱碼頭”。
自歷史上的茶馬互市中心,到改革開放后的回族商貿經濟繁榮,在很長一段時間,回藏貿易是臨夏地區商業活動的主要內容,藏區人民的主要生產生活用品都依賴臨夏回商互通有無。上世紀80年代費孝通先生曾對臨夏做過深入調研并給出高度評價,贊曰“東有溫州、西有河州”。
但從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后,因青藏鐵路的通車,西南以及東南沿海的經濟對藏區的市場滲透力度增大,傳統產品被新產品和現代化產品替代速度加快等原因,臨夏逐漸失去了對西北藏區的輻射力。
為重建“西部旱碼頭”,臨夏政商有各種努力,臨夏商人仍在藏區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昔日繁榮
臨夏回族傳統經濟生活中,商業活動排在首位,這與臨夏人多地少、一方水土養不活一方人,處于黃土高原向青藏高原過渡地帶,是農牧經濟區跳板的位置莫不相關。此外,也受到伊斯蘭教文化中鼓勵穆斯林從商的影響。
早在明朝,作為溝通內地與川藏的必經之地,這里就是漢族與少數民族、農區與牧區“茶馬互市”的中心,是西北畜產品、農副產品和民族特需用品的重要集散地。據《河州志》,明代臨夏城南就有“客店一十八座,四方商賈居焉?!?
此外,這里還形成了歷史上獨特的“河州腳戶”和“河州牛幫”為代表的運輸團體,這些地緣優勢和重商的傳統為開拓藏區市場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及至改革開放初期,當西北諸省仍未從計劃經濟中轉身時,臨夏率先制定出臺了“六個允許”,“八個支持”等鼓勵支持發展個體和民營經濟的政策,給臨夏傳統經濟注入了新的活力,商業經濟得到了迅速恢復和發展。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到青藏高原經商搞勞務的臨夏回族人逐年增加,從西寧到長江源頭的沱沱河,從藏北高原到喜馬拉雅山腳的樟木,一路上都可見到一批批臨夏人在收購皮張、羊毛,搞各種經營活動。在拉薩,臨夏回族開的商店和攤點,在1990年代中后期占整個拉薩市的60%,達1000多家。拉薩的“藏青”、“沖賽康”等大商場,有百余戶臨夏回族人租貨柜臺經營。到2000年,在拉薩八角街一帶的上千家店鋪和飯館中,臨夏回族開的占一半以上。
在高寒缺氧的青藏高原上,臨夏回商通過各種渠道把內地生產的暖水瓶、膠鞋、針線品等日用百貨和民族特需商品送上高原,滿足牧民的需要,同時,他們又深入牧區,把皮、毛、蹄、角等畜產品和印度等國的毛料、香、瑪瑙項鏈等,收購運回臨夏,銷往內地東部市場。
著名社會學家費孝通先生在1980年代曾數次前往臨夏考察,他在《臨夏行》中寫道:“藏族牧民歷史上很少有商品意識,漢人又大多不習慣上高原去活動。而兩者之間的商品流通,便由生長在隴西走廊里的(臨夏)回族來完成?!薄八麄冎械脑S多人終年活躍在青藏高原,把各種工業品送到牧民手中,又從一座座帳篷中收購農牧產品運往臨夏市場,形成了收購、運輸、銷售一條龍的流通體系,正在西部少數民族中開辟著一條新的"絲綢之路"”。
在費孝通的牽線搭橋推動下,1989年甘肅、青海、寧夏和內蒙古兩省兩自治區還曾共同建立了“黃河上游多民族經濟開發區”,以及甘肅臨夏、青海海東“民族經濟開發協作區”。但因多種原因,他對民族開發區的種種設想后來并未實現。
回藏貿易現狀
如今,隨著青藏鐵路的通車等原因,臨夏逐漸失去了對西北藏區的輻射力,西南以及東南沿海的經濟對藏區的市場滲透力度增大,傳統產品被新產品和現代化產品替代速度加快,回藏貿易已無鼎盛時期的風采。但在藏區傳統商貿領域,臨夏回商仍占據重要位置。
據臨夏州商務局介紹,至今在青海、西藏、甘南、四川、云南等五大藏區從商務工的臨夏人有50萬之多,其中在西藏和青海兩省的臨夏人約有30萬?!澳睦镉朽l村哪里就有臨夏人的商鋪,哪里有藏族人哪里就有臨夏人的身影?!?
臨夏商人主要從事的行業以傳統百貨為主,如,日雜百貨、副食牛羊肉、糧食、土特產、皮毛、電器、建材、餐飲、廢舊回收、礦產開采、汽車摩托車銷售等。
臨夏商人在藏區的市場份額占比仍很大,比如,90%的牛羊肉、皮革、羊毛等為主的畜產品、95%以上的家電汽車摩托車銷售、90%百雜副食,85%的土特產、25%-30%的建材,25%的糧食和餐飲都由臨夏回商經營。而臨夏州生產的糖果、八寶茶、地毯、服飾、馬鞍、宗教用品等90%以上銷往藏區。
以土特產中的蟲草為例,在西寧市長途汽車站附近,有一條小巷叫勤奮巷。不足1000米的小巷里,有“豪龍”和“玖鷹”兩個大型冬蟲夏草交易中心,這里一年的蟲草交易量約100噸至120噸之間,占到全球蟲草交易量的60%,這里的蟲草行情左右著全球蟲草交易價格。在這個市場中,有100多家蟲草交易門店,有5000多人長期從事著蟲草交易,參加交易的臨夏人超過60%。在果洛的臨夏務工經商人員說,每年挖蟲草時果洛至少有2萬臨夏人,藏區各地挖蟲草的臨夏人,達8萬人左右。
再如皮毛業,青海雪舟國際藏毯原輔材料交易中心是藏區最大及西北地區具有重要影響力的皮毛交易市場,年交易額超過10億,市場整個銷售鏈條上臨夏人占到80%。
臨夏康樂鐵藝在西藏6個地區占95%以上的市場份額,店鋪超過2000家,從業人員達1萬多人。
西藏的廢舊鋼鐵回收和汽車拆解行業也由臨夏人唱主角,在日喀則占有九成以上的市場份額。他們每年僅從日喀則發往內地的廢舊鋼鐵8000噸左右。在長期貿易往來中,也產生了一批頗具規模的企業,比如,臨夏人魯洪宙創辦的百益商貿集團已成為西藏零售業的龍頭企業,年銷售額達4億,旗下有8家分公司、836家門店。
西藏河山商貿公司主要從事面粉糧油銷售,供應量占藏區70%,從事羊毛羊皮產業的圣信工貿公司、從事家電銷售的百佳匯等企業也都在拉薩市場占有重要地位;青海雪峰公司青海三江雪食品公司也是臨夏人經營的比較上規模的企業。
重振“河湟雄鎮”
“東有溫州、西有河州”是費孝通先生對上世紀80年代臨夏的贊譽,當時,溫州和臨夏都具有重商主義精神,計劃經濟時期都一直保持著地下私人經濟,在改革開放后民營經濟起步都比較早,都獲得了民營經濟的先發優勢。但進入90年代后,溫州為代表的沿海企業快速成長,地區經濟快速發展,而臨夏則徘徊不前,二者差異迥異,實為可惜。
當地政府、企業對此也多有反思,歸納起來原因主要如下幾點:
1990年代以前臨夏作為進藏必經之地,商貿活動收益留在臨夏。但隨著進藏交通改善,商品流通方式亦改變,更多其他區域競爭者入藏,商品過境減少,臨夏收益則大大減少;盡管很多傳統商貿仍是臨夏人在做,但收益不在臨夏,而是投入藏區當地的經營生產。而且1990年代以后臨夏地方政府的引導和扶持也有減弱。
與溫州商人對比明顯,臨夏商販、企業抱團觀念不強,主要是家族企業,小富即安,企業間合作也少,企業的升級和鏈條延伸基本停滯?!袄献淤u蔥兒賣蒜”是當地人的形象比喻。現代企業理念也很欠缺。
產業配套也沒有形成,“小而全”、“大而全”普遍,每家企業自成體系,沒有現代企業的分工合作。
基礎設施落后,沒有現代交通就沒有現代流通,直接影響物流的發展。
此外,臨商的經濟活動主要集中于漢藏交匯地區,而這一地區經濟主要以傳統經濟為主,導致其自身在技術、制度上都很難突破對傳統商販經濟的依賴。
以上種種導致臨夏回商在改革開放的后20年難獲突破,先發優勢漸失。針對此,當地政府也在積極扭轉。
為重振“河湟雄鎮”,自去年底,臨夏出臺加快商貿和旅游業發展意見,對商貿業、中小微企業有一系列的扶持和補貼政策,并成立青海和西藏的臨夏商會,吸引臨商回鄉創業。
對于民間資金規模,當地政府比較有信心,長期經商利潤集聚,臨夏可謂藏富于民。全國第一家民間融資公司——河州穆斯林融資公司1987年即成立于臨夏?!艾F在缺的就是大力的引導和扶持?!?
(編輯 趙博)